乔尼·艾夫，乔布斯之后设计苹果的人

作为苹果(Apple)最成功的一些产品的设计者，乔尼·艾夫(Jony Ive)在史蒂夫·乔布斯(Steve Jobs)去世后变得更加重要了。

然而，相比艾夫在公司中的重要地位，外界对他的了解是少之又少的。在新书《乔尼·艾夫》(Jony Ive)里，作者利安德·卡尼(Leander Kahney)接受了挑战，透过艾夫的设计流程来分析苹果。此前卡尼已经写了多本有关苹果的书。

在一次采访中，卡尼讨论了他书中的一些要点。以下是编辑后的访谈录。

问：乔尼·艾夫到底是谁？我们知道他是苹果的首席设计师，可这意味着什么呢？

答：他是一名设计天才。他从小就沉迷于设计。他的父亲——据说他是一个银匠，但其实他是一名设计师——一名教育改革者。他在英国专事设计教学。

他和儿子是一对设计狂人。他们过去总会在街上转悠，四下里琢磨，谈论路灯柱子，为什么要把它们设计成那样，下雨或起雾时是否能起作用。

乔尼还是学生时就拿了不少设计奖，后来他又成了纽卡斯尔学院(New Castle Polytechnic)的尖子生，该学院如今已更名诺森比亚大学(Northumbria University)，是英国一流的设计学府。此后，在被苹果选中之前，乔尼曾短暂地做过顾问工作。苹果企图趁他一离校就招募他。他们三次尝试招他进公司，最终成功了。

问：苹果的保密是很出名的。他们没有给你接触乔尼·艾夫的机会。那么你是怎样写出这本关于他的书的？

答：我另辟蹊径，通过他的一位朋友去接触他。被他拒绝了。之后我又正式向苹果提出申请，他们连个回复都没有。

随后我发现，乔尼从没有公开过任何他过去的事情。他把自己所有的学校记录——高中记录、大学记录——都封存了起来。他劝说所有曾在他手下工作、曾与他共事的人不要谈论他。因此他的家人也什么都不会说。所有事情都被捂得严严实实。我都快疯了，因为我什么都没拿到。

不过后来出现了一次幸运的转机。我联系上了他以前做设计的同事道格拉斯·塞茨格(Douglas Satzger)，他和艾夫共事了十多年。在乔布斯回到苹果前，塞茨格就已经在那里工作，一直待到iPad问世。我南下到他在硅谷的家中拜访了他。

他非常坦率，一见面就说个不停，在我采访过的所有来自苹果的人中，他是唯一一位这样的。所以，我和他的采访进行了约六个小时。

他这人有趣的地方首先在于，他以前显然从没说过这些事。他没有和妻子或任何人说过这些事。因此，它们不是以完整的故事形式出现的。它们是以原始记忆的形式呈现出来的。所以，从采访的角度来说，我是看着一个人将一幅幅作为纯粹记忆的画面誊录下来，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经历。

问：塞茨格讲述的事情中，你最喜欢的是什么？

答：是和生产商富士康(Foxconn)的负责人郭台铭的一次会面。

塞茨格告诉我，公司是如何开始与富士康合作的。这一切发生得非常自然。公司当时正考虑以铝材制造产品。他们和一些日本公司合作过，后者介绍他们去找中国厂家。他们试图和一家美国公司合作，结果却令人绝望。他们完全不配合。但富士康的郭台铭却完全不同。

你还记得十年前的G5 PowerMac吗？看上去仿佛出自《2001太空漫游》(2001: Space Odyssey)。一个庞大的铝质机箱。他们对郭台铭说，这个东西太漂亮了，以至于他们意识到人们不会想把它放在桌子下面，而是会把它放桌上。一旦放桌上，那人们就会从背面和侧面看到它。所以他们需要让这台机器的每一面都是完美的。

另外，因为你会打开机箱看到里面，他们就希望机箱内部也处处完美。于是他们对内部的所有部件都进行了设计：主板、芯片、芯片罩；他们甚至连线都设计了。太疯狂了。

然后他们就把这些跟郭台铭说了。郭台铭的反应是，“你们疯了吗？脑子不正常吧？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东西。没人会做这种东西。”

塞茨格回忆了一场漫长的会议，他面对面向震惊不已的郭台铭提出了他们的要求。而郭台铭呢，等他理解了这些需求，他真的是死盯每一个人，确保他们能完成生产。这就是苹果和富士康合作关系的开始。

然后富士康就开始生产越来越多的苹果产品。这是个重要的发现，因为我想人们都觉得苹果去中国是因为它的廉价劳动力，因为能榨取更大利益。但我的印象是，他们找到了一个合作伙伴，其投入程度和创新能力与他们相一致。

问：就你了解的乔尼·艾夫，他的哪一点最令你吃惊？

答：他的三位前同事告诉我，他和一个朋友在280号州际公路上遭遇车祸，差点儿就没了命。

当时iPod刚刚开始热卖，苹果的财富直线上升。每个人都拿着丰厚的薪水。所以他就买了那部阿斯顿·马丁(Aston Martin)DB9。你知道，那是詹姆斯·邦德(James Bond)开的价值25万美元（约合152万元人民币）的超级跑车。车在纽约交货后，他就和父亲开着游遍了全国。一个月以后，他在280号公路上撞毁了这辆车。

这件事很奇怪：我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记录。我联系了从这儿到贝克斯菲尔德的每一家警局。没有一个地方有任何相关记录。完全没有。你知道吗，我还找了拖车公司，还有好多的废车场。

苹果得知他的车祸后吓坏了。他们给了他一张巨额支票，涨了工资，还有一大笔期权。他们那时已经意识到他对公司有多重要。所以那不能算是一个转折点，但的确提升了他的地位。

还有一件事，我认为是一个最说明问题的地方，也是最让我着迷的，那就是乔尼·艾夫有阅读障碍。但我也注意到，从来没有人明确提到一点，他一直非常依赖触觉。他爱触摸东西。当他还是学生时曾在一家设计公司实习，他最早设计的产品中有一支可以把玩的笔，它们具有人们所称的“把玩因素”。他知道人们喜欢转笔。

所以，当他到了苹果，他第一件参与设计的产品就是MessagePad。他将这种把玩因素加入了产品：这款产品配有一支手写笔，可以配合屏幕的使用。然后，当他开始与乔布斯合作时，他给iMac设计了一个把手。他这么做的目的不仅是方便用户移动，他还想告诉人们，这台电脑是可以触摸的。

通过触摸，电脑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接近，不再那么可怕了。当你走进苹果店时，你会看到每一个人都在触摸各种产品。所以他在早期的产品上会加把手：所有第一代的iMac、iBook有把手，机箱上也有把手。

问：你怎么看史蒂夫·乔布斯后的苹果？有什么改变？

你看，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。人们说，“为什么不让乔尼作CEO？如果他是最重要的那个人，为什么他不是CEO？”

蒂姆·库克(Tim Cook)为乔尼做的也是他过去为史蒂夫·乔布斯所做的，将他从日常的管理责任中解脱出来，让他可以自由地做一个有发明创造力的、专注于产品的人。所以，蒂姆·库克的角色和以前完全一样。只是他服务的对象变了。他现在的老板是乔尼·艾夫，而不是史蒂夫·乔布斯。乔尼无需听命于任何人。没人能命令他做什么。

他的一位前同事、曾与他在伦敦共事的克莱夫·格瑞亚(Clive Grinyer)本身也是一位知名设计师，他认为乔尼·艾夫对于苹果来说比乔布斯更重要。乔布斯离开苹果显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，有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影响。但你知道吗，如果乔尼·艾夫现在离开苹果，那么这家公司就真的麻烦了。